吉姓 中华黄帝世系冯翊吉氏总谱
吉氏先祖先贤的传记与故事 |
吉氏历代先祖先贤的传记与故事 西周“中华诗祖”吉甫的故事 (历史人物传奇) 第一部 周宣王一见吉甫,就对这位楚地来的使者发生了兴趣。 吉甫带来了楚国特产白茅,这是楚进献周天子的常例贡品。酒酿成,过滤掉米糟,将浊酒变成品位更高的清酒,滤酒少不了白茅。祭祖先、天地、天子、大臣饮用,离不开清酒,白茅的用量也就大。滤酒白茅,天下之大以楚地产的最好,它绵密,不折,不脆,滤过之后,还能在酒里留下一份清香。 以后,天子举行分封诸侯的仪式,也用白茅包一块土,授给诸侯。白茅包的那块土,象征天子封给他的那一片土地。 “楚国白茅,哪一带产的最好?” 吉甫说,以我所居的房陵(今湖北房县)一带产的白茅最好。从房陵逶迤而东,统称荆山。房陵附近百草丰茂,曾经是神农帝采药尝百草的地方,当地人又称它“神农架”。 宣王说,房陵离丰镐(周都,今西安市西),不算太远,或者说是楚地距周京畿最近的地方。你要是从丹江溯游而上,经商雒,过蓝关,可以直达京畿,交通也还算便利。 吉甫笑着说,正因为有这些便利条件,所以楚君派我来镐京进贡白茅。(舒新城主编《辞海》中华书局1947年版:尹吉甫:周房陵人,宣王修文武大业,进迫京邑,奉命北伐,逐之太原而归。) 但周宣王对尹吉甫印象更深,更有兴趣的,还是一见面朝拜,就虔诚吟诵,献上的那首歌颂岐山的诗: 天作高山,大王荒(有)之。彼作矣,文王康之。彼徂(cu往)矣,岐有夷(平坦)之行(hang道路)。子孙保之。 (上天生成高高岐山,太王奄有岐山原野。他惨淡耕作,文王继承发扬它。那万民前往岐原归依啊,岐山虽高有平坦大道。子子孙孙永保万年。) (《诗经•天作》) 岐山是周部族发达兴旺的象征,歌颂岐山,也就是歌颂周王室、周天子。 周部族的始祖后稷,名弃。传说,其母姜嫄,在野外践巨人足迹,感而生弃。后稷长于种植,他种的稷、黍、麦、豆、瓜、麻,各种庄稼都得丰收。 自后稷十几传到公刘,迁居于豳(bin斌,今陕西栒邑),在那里建庐舍、豕牢,在靠近河流的原野,开拓田畴,继续农业村舍生活。 自公刘九传至古公禀(dan胆)父,率周人去豳,南迁岐山下的周原(今陕西岐山)。这是渭水中游黄土高原一块肥沃的土地,妓原东有漆水,西有淋水,都是渭水重要支流。土肥水美,为周部族兴起提供了优越的自然条件。 周人在岐原开始营城廓,建室屋,设官司,并把部族人民分邑别居。邑是住人的城堡,部族首领居大邑,平民居小邑。小邑住十家,所谓“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。”田在邑外,一邑有农夫十家,田十田。人须饮水,邑必有井,井在邑中。 周至岐原,已粗具国家雏形。所以,周人称古公禀父为太王,把岐山当作周的发祥地。 天下诸侯,各国使者来镐京朝贡,周宣王听到过不少颂词,但像吉甫这样有文采,有意境的颂诗,却还是头一回听到。 宣王有心把吉甫留在镐京,辅佐王室,但一时还拿不准。他是空有词藻的书生呢,还是也有实际本领的人呢? 过了几天,宣王出猎,召吉甫随同。 猎场在镐京南面的终南山。终南山,又名南山、中南山。横亘关中南面,西起秦陇,东彻蓝田,连绵八百里,峙踞其南者,皆此一山。其中翠华山、南五台、圭峰山、骊山等峰,峭壁秀丽,如锦绣画屏,屹立丰镐之南,是周天子游览胜地。 这里,草丰林茂,泉溪潺湲,是珍禽百兽栖息的好场所,也是周天子优良的天然猎场。 宣王的车驾前呼后拥,一派威严,狩猎的队伍呼鹰唤犬,浩浩荡荡。 轻车疾驰,很快走完几十里京畿,到了猎场。眼前是一派鸟飞唳天,兔窜鹿鸣的景象。 二十几岁的宣王,身着猎装,一改銮驾端坐,威严持重的样子,忽然从御者手里接过缰绳,鞭子,“驾”地一声,径向猎场深处驰去。 四匹辕马高大雄健,两前两后,参差错落,却步调一致,协力配合,拉那驷车快速疾驰,却又平平稳稳。 吉甫的驷车随侍御驾后面,看见宣王亲自驾车,眼睛一亮,心里暗暗赞许。 周武王迁都镐京,即位后二年,“东观兵至于孟津(今河南孟县)。”这一次进军,是一次大规模的对商纣王朝的武装侦察和试探。又二年(公元前1027年),武王发动了真正的伐商战争,率戎车三百辆,虎责三千人,甲士四万五千人,并联合西方南方一些方国部落,向商都朝歌大举进发。 顺利渡过黄河,没有遇到抵抗,很快到达商都朝歌郊外的牧野(今河南汲县北)。商王纣发兵仓惶应战,“殷商之旅,其令如林”,商王的军队比周部族的军队多十倍。但兵无斗志,纷纷倒戈,腐朽已极的商王朝土崩瓦解,商纣王自焚于火而死。 周武王开国,到宣王已经历经十二世吧?宣王可不是一位太平天子。 宣王的父亲周厉王,可是一个有名的暴虐天子。他横征暴敛,竭山林川泽之利,尽归王室。以致“下民胥怨,财力殚竭,手足靡措。” 为了压制国人的怨谤,厉王使大臣卫巫监谤。听到怨谤,“以告,则杀之。”于是,“国人莫敢言,道路以目。”大臣邵公规谏厉王,“防民之口,甚于防川,川壅而溃,伤人必多。”但厉王不听。 终于暴发国人暴动(公元前841年),参加暴动的,除平民外,还有小领主和小贵族。暴动队伍围王宫,袭厉王,厉王出奔于彘(zhi,今山西霍县)。 朝政由诸侯共管,十四年没有天子,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“共和行政”。 十四年后,厉王死于彘,诸侯归政于厉王的儿子姬静,这就是宣王。 这场大动乱,给少年王子姬静极大刺激,也给了他很好的磨练。一度他曾丧失养尊处优的帝宫生活,不得不发愤自厉,学习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,文韬武略。驾车就是在那一段坎坷的生活中学会的。 吉甫想,宣王亲自御车,是冢自己一个明白的昭示。他也从御者手里接过缰绳、马鞭,长鞭一挥,赶了驷车,追随上去。 围场已经布好,随猎的将士一面射杀凶禽猛猎,不让它接近御驾,惊动天子。一面却把雉鸡、獐兔这类小禽、小兽,故意往猎场中赶,好让它们成为猎场中央御驾上天子弓矢的获物。 宣王却对御驾前不停飞掠、奔窜的小禽小兽,没有多大兴趣,很少张弓搭箭对准它们。他只管鞭了车,向猎场深处驰去,似乎他心中有更大的猎获目标。 吉甫驾车紧随宣王御驾,也不为眼前不断出现的小禽小兽停留。 林渐幽深,山风阵阵。风过处,树动枝摇,山鸣谷应,有如虎啸猿啼。突然,吉甫发现不远的树丛中,有一只猛虎蹲伏,好像要扑起噬人。宣王却完全没有察觉,御着驷车,继续向前。吉甫大吃一惊,失声惊叫: “天子,有虎!” 吉甫一记响鞭,四马着力,驷车快驰,很快接近御驾。 突然,他扔下马缰、长鞭,急速取下腰间的弓矢。驷车继续飞驰,很快越过御驾。吉甫在脱缰跑动的驷车上,弯弓搭箭,对准前方猛虎,使尽全身力气,一箭射去。 咔嚓一声响,火星四迸,那只虎却一动不动。 御驾停住了,吉甫的驷车也停住了。 宣王、吉甫、侍卫,都下了车,一行人走近去看时,原来,隐在草丛中的是一块巨石,形状活像一只蹲踞欲扑的猛虎。 再看那支箭,不但箭镞射入石内,连箭杆上的羽毛饰物也深深嵌进石身。几名侍卫试着去拔那箭,竟然拔不出来。 宣王称赞说,真是神箭!我听过你吟诗,想不到你还有武功,箭射得这样好。 散了围场,将士们猎了各种飞禽走兽,欢欢喜喜,满载而归。 宣王更是高兴,他获得的不是一般猎物,而是一名辅国英才。 宣王回车,让吉甫和他同乘。宣王说,今天我特别高兴。他问吉甫,你知道当年文王在渭水之阳田猎,遇姜太公的事吗? 吉甫说,这事略有历史知识的人,都知道。 文王准备外出狩猎,史官占卜说,猎于渭阳(岐山在渭水之北,水北为阳),将大有收获。这收获不是龙不是螭(chi,古代传说中一种没有角的龙),既非熊也非署,按征兆看,将得公侯。上天将送您一名军师,辅佐周部族昌盛。 文王将信将疑,征兆果然是这样? 太史编布说,编的先祖史畴,曾为大禹占卜,得大臣皋陶,制订法律,设立监狱,国家大治。那卦的征兆,就和今天臣占卜得卦的征兆一样。 文王斋戒三日,着猎装,乘猎车,驾猎马,田猎于渭水之阳。终于见一老翁,坐在渭水边垂钓。 文王上前寒暄,先生钓鱼快乐吧? 姜尚回答,臣听见君子乐得其志,小人乐得其事,臣垂钓和这两句话的意思近似,并非乐其事。 文王不解,什么叫“近似”,并非乐其事? 姜尚说,源深而水流,水流而鱼生;根深而木长,木长而果实生,这都是物的“情”。君子情同,便能亲合,亲合才能共事。现在,臣打算把心中的“至情”,毫不隐讳地说出来,君不厌恶吗? 文王说,只有仁人能受最严厉的谏言,不厌恶人们从心里掏出的“至情”,我为什么要厌恶您袒露胸怀呢? 姜尚说,鱼钓有三等,线细饵明,小鱼食它;中线香饵,中鱼食它;粗绳丰饵,大鱼食它。鱼食钓饵,牵动钓丝;人食俸禄,服务君王。所以,以饵取鱼,鱼可杀;以禄取人,人可效死。齐家可以得国,治国可以平天下。 文王说,请再深入讲讲得天下的道理。 姜尚说,天下不是一人的天下,是天下人的天下。和天下人同利的人,就得天下;据天下之利于一己的人,则失天下。天有时,地有财,能与人共享的人,是仁人。仁之所在,天下归之。 兔人之死,解人之难,救人之患,称为“德”。德之所在,天下归之。 与人同忧同乐,同好同恶,称为“义”。义之所在,天下归之。 凡人,恶死而乐生,好德而趋利,能为天下人生利的,称为“道”。道之所在,天下归之。 文王听了,拜谢受教,载姜尚,同车归岐原,立为师。 宣王说,讲得好,想不到先生通今还博古。我不敢和文王、武王相比,但有心振兴文王、武王的事业。得遇先生,是我的大幸。 吉甫说,我不过是奉王命,说前朝故事,更不敢比姜尚。其他的话,便压在舌头下,不再往深说。 又过了两天,宣王召吉甫进宫,两人闲坐,好像拉家常。 宣王望吉甫,你姓吉? 也可以说姓吉。 那么,你是南燕人? 周初,武王大封诸侯,立六十一国,武王兄弟之国,十有五人,而姬姓王室子弟之国四十人。 当时,封了两个同名的“燕”国。一个燕国在北,姬姓,开国君主是召公,武王兄弟之国。都城为蓟(ji,在今北京城西南隅),拥有环蓟南北大片土地(约相当今河北北部,辽宁西部广大地区)。 一个燕国在南,受封的是黄帝后裔,姞姓,都城大致在朝歌牧野附近(今河南延津县东北,或汲县西)。为区别北方姬姓燕国,人们便把方位靠南,国家较小的姞姓燕国,称为“南燕”。 吉甫问,您怎么猜我是南燕人,就因为我姓吉? 宣王笑笑,正是,南燕是姞姓之国,以后好像也有不少人改成了“吉”,你这个“吉”,也许就是这么来的? 吉甫说,陛下可知道,周初还有另外一个姞姓之国? 另外还有一个姞姓之国? 鄂国也是一个古老的方国,姞姓,黄帝后裔。商朝封为侯国,建都野王(今河南省泌阳县)。纣王时,鄂侯还与西伯(即周文王姬昌。周代商前,只是西方一个强盛的方国,被商王封为西伯)同被任命为商朝的三公(司徒、司马、司空,朝廷品位最高的三个大臣)。鄂侯有个女儿很美丽,因为不愿入官侍候纣王,而被杀害,鄂侯也因此被醢(hai海,把人剁成肉酱,古代一种酷刑)。 周初,鄂侯还在原封地,重受周封。这时,楚国日渐强大,从都城丹阳(今河南西南淅川县下寺,丹江之北),向外扩张。鄂国离丹阳不远,受到楚国威胁,便远徒长江中游(今湖北鄂城市)。 几百年后,楚国更加强大,从丹阳、荆山一带顺汉水东下,奄有江汉,又把鄂国当作占领的主要目标。楚君熊渠率军打到鄂国,鄂侯奋起抵抗,终于不敌,军败国亡。 楚占鄂地,如虎添翼。鄂地扼长江中游,溯长江西上可达荆宜、巴蜀;顺江汉而北,能挺进中原;沿大江东下,可通吴越。这一带土地肥沃,宜于垦殖,更有铜绿山(今湖北大冶县铜绿山)丰富的铜矿资源,可供开采冶炼。既可富国,也可强兵。 听父辈说,我的祖先是鄂侯后裔,鄂亡于楚,我们的一支迂于楚西北的房陵。我名吉甫,吉演变于始,那么,这始当是鄂国的姞。 宣王点头,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历史渊源。 吉甫说,鄂地产铜,鄂国的兵器是有名的。迁房陵以后,我们的祖先带去了冶铜和铸造锐利兵器的传统技艺。 宣王笑笑,所以,你的铜箭镟特别锐利,能射进石虎?不过,也还有你超凡的膂力;以前,也曾有随我入山狩猎的人,蓦见石虎,以为真虎,引弓劲发,却往往只能在石虎上留下一个箭射的白头。其中固有箭链不够坚利的原因;也有使用坚利铜箭链,膂力不逮,不足以透石虎的。 吉甫暗想,这么说,石虎是有意安排,以试我弓法膂力的。而且,在我之前,为了选拔人才,已多次用过这种方法。 吉甫并不点破,却说,臣蓦见石虎,以为真虎,怕虎伤王,一时情急,愿以死相拼。生死关头,人是可以暴发超出平常十倍膂力的。 宣王说,可见你对朕忠心耿耿,你的忠心一定也超出常人十倍。 吉甫谦逊地说,不敢自夸。 你有这样的文才武略,又是黄帝后裔,僻居房陵,实在可惜。朕即位不久,想重振文王武王开创的大业,正是用人的时候。你就留在镐京,做我的辅臣如何? 提到黄帝后裔,那只是一种历史说法。我现在的正式身分是楚人。王说,吉源于姞,是黄帝后裔的姓。我还有一个楚姓“兮”,名“甲”。我在房陵,人们呼我的全称是“兮甲吉甫”。在家我是长子,甲是长,伯也是长的意思,人们又叫我“兮伯吉甫”。 周视楚为“蛮”,南方的野蛮人。一个南蛮之人,到镐京做周王的辅臣,合适吗?朝野会怎么议论? 宣王沉吟片刻,你很直率,但并不妨事。要想振兴文王武王开创的大业,就得不拘一格任用人才。况且,千年变迁,楚地也不全是土著蛮人了。 炎帝从中原过长江,几千年来,炎帝子孙已经遍布江南,和当地土著蛮人杂处融合。而炎帝、黄帝同源姜水,本是同姓兄弟嘛。 宣王这样通达,吉甫也就乐意留下。 宣王授吉甫“尹”的官职。 公卿是周王室最高品位的官职,列在百官之首。以下是太师、尹之类的官职。太师、尹虽然不及公卿品位高,也是掌握国家军政大权的一些重臣。 接受了“尹”的官职,人们开始把吉甫冠上官名,称他为尹吉甫,尹吉甫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。朝廷里太师、尹氏,不止他一人,并不都是贤而有才,为国分忧。对那些权势显赫,却办事不公,甚至祸害百姓的“赫赫师尹”,他是十分厌恶的。 尹吉甫吟哦着,内容都是关于“师”和“尹”的。 节彼南山,维石岩岩。赫赫师尹,民具尔瞻。忧心如炎,不敢戏谈。国既卒斩,何用不监! (巍峨终南山,层峦迭石岩。赫赫师和尹,人民都瞻望你。心中忧如焚,不敢戏谈您。北方边寇国家危难,为何你看不见?) 尹氏大师,维周之氐(di柢,根本)。秉国之均,四方是维。天子是毗,傅民不迷。 (尹氏大师,周朝根本,掌握国家平稳,四方由你维持,你是天子近臣,应该使民心安定不迷乱。) 事情并不如尹吉甫愿望美好、北方玁狁不断南侵,已经到达泾水北岸,逼近镐京。朝廷执掌军政大权的一些师尹却束手无策,不能为国分忧。 吉甫虽然也有“尹”的官职,但自己是新来乍到的客“尹”,并没有军政实权,空怀报国之志,却无法施展。他忧郁地吟哦: 驾彼四牡(公马),四牡项领(领,同令,美善)。我瞻四方,蹙蹙靡所骋! (驾上四匹公马,回马昂颈美又壮。我瞻望四方志难伸,局促狭小无处奔!) (以上《诗经•节南山》) 这些日子,尹吉甫常常一人踽踽独行,步出镐京北郊,去看烽燧。 镐京北滨渭水,渭水最大的支流径河在这里汇流。泾河北源固原(今甘肃省固原县)南的笄(ji鸡,簪子)头山,东南流,会合沿途许多小河,逶迤入渭。从陇南黄土高原滚滚而下的径河,灌溉了两岸干渴的土地,给渭河注入充沛的水量,也带来黄土高原混浊的泥沙。 泾水浊,而渭水清,世人说清浊有别,便常常以烃、渭为喻。径水出固原笄头山,东南至高陵(今陕西高陵县)入渭;渭水出陇地渭源(今甘肃渭源县)乌鼠山,至同州(今陕西省大荔县渭水入黄河处,古为同州所辖)入黄河。然而,泾未入渭的时候,虽浊而不显,由于两水相会对比,才清浊分明。所以,又说“径以渭浊”,“泾渭分明”。 站在渭水南岸,就能看看北岸沿径河迤逦西北的座座烽火台了。烽火台,在南方楚地很少见到,据说在边关要塞,偶尔也有。而在西北陇秦等地,近到镐都京畿,却遍地都是,形成一慷慨悲壮的大景观。 西北方的游牧部族,夏商或称熏育,或叫鬼方,周初名玁狁(以后称戎、狄,汉代称匈奴)。华夏民族早已农耕定居,他们还在游牧,逐水草迁徙。他们生活无定,早就觊觎华夏族聚居水美土肥的地域,常常南下东来,侵扰掠夺。 商王武丁,就曾率领中原各个方国,共同讨伐鬼方。 周人不堪侵扰,离开渭北豳地,迁到渭水中游的歧原。玁狁尾随周人,也企图进入渭水流域。周康王时,周人和鬼方大战,大败鬼方,俘获鬼方一万三千多人,酋长三人,还俘获车、马和很多牛羊。 周穆王还强徙犬戎(也就是玁狁)于大原(今甘肃平凉、镇原一带)。 穆王以后,玁狁日益强盛,经常向南侵袭,历朝发生多次战争。到了宣王时,玁狁已经到达泾河北岸,逼近周都丰镐。 玁狁居无定处,骑马带箭,疾风一样倏忽而来,抢掠子女财物,又疾风一样倏忽而去。为了迅速传报敌情,便由南而北,由东而西,在肉眼相望的距离,一座接一座设置烽燧,或叫烟墩。 遇有敌情,守卫士卒白天燃烟,这是“燧”;夜间点火,这是“烽”。一个烽火台举起“烟”“烽”,下一个烽火台望见,同时燃起烽燧。递相传报,信息很快到达中军或朝廷,以便立即出动军队反击。 用狼粪烧成的烟又旺又直,远方容易发现,烽火台又叫狼烟台。 尹吉甫极目远望,涌上心头的是一串悲壮的词语:烽燧千里相望,烽火连天,狼烟遍地…… 突然,一队兵车隆隆而来,吉甫连忙闪在道旁。兵车的首车,渐渐远去,辗过渭河大桥,沿泾河向西向北,尾车还在京畿没有出来。 战马被猛力勒止,奋鬃扬蹄,发出宏亮的萧萧声,一辆战车戛然停驻,车上跳下一位一身戎装的将军,拱手行礼: “尹吉甫先生,您好!” 尹吉甫定眼一看,原来是张南仲将军! 朝廷握有军政实权的师尹官员,张南仲是少数几位贤而有才的人。张南仲对父母十分孝顺,对同僚、朋友十分友爱。尹吉甫作为客尹,到丰镐时间不长,却和张南仲一见如故,很快成为知己。 “军情紧急,不能多谈,匆匆一揖,作为告别。” “祝你凯旋归来!” 目送张南仲率军远去,尹吉甫心情振奋:啊,军容整齐,军威雄壮。心头涌出赞美的诗句: 王命南仲,往城于方。出车彭彭(车声,或鼓声),旅旐(其昭,画龙旗和画龟蛇旗)央央(鲜亮),天子命我,城彼朔(北)方。赫赫南仲,玁狁于襄(攘除)。 (周王命令南仲,前去守备北方。车声彭彭,军旗鲜亮。天子命令我们,戍守北方。南仲威名赫赫,玁狁一定扫除。) 我方军威赫赫,可是玁狁的骑兵也很强悍。南仲此去,一定会经历一番艰苦的战斗,说不定还要旷日持久,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凯旋归来。想到这里,尹吉甫不觉心情怅惘,低回吟哦: 昔我往矣,黍、稷方华;今我来思,雨雪载涂。王事多难,不遑启居。岂不怀归,畏此简书。 (当初我军出征,黍、稷正开花。如今我军归来,征途雨雪纷纷。王朝多事多难,臣民无暇休息。难道不想回家,畏惧简册上书写的森严军令。) (以上《诗经•出车》) 军情正像尹吉甫预料的一样,张南仲的军队虽然重创,但自己伤亡也不少。玁狁仍然在泾河北岸一带周旋,并没有远远逃遁。 这一天,宣王把尹吉甫召进王宫:听说,这些日子你常常独自低回吟哦: 驾彼四牡,四牡项领。我瞻四方,蹙蹙靡所骋。 尹吉甫说,他迫近镐京,臣食王禄,不能为国分忧,心里不安。 宣王说,我知道你的忠心,当年把你留在镐京,就为有朝一日用你。玁狁猖獗,正是你这样的才志之士,骋驰用武的时候。朕命你为帅,带领一支军队前去支援南仲,把玁狁赶到径水源头,让它回老家去。你可以驾彼四牡,骋驰四方了。 尹吉甫拜受王命,迅速整饬军队,很快领兵出发。 宣王亲自到校场阅兵、誓师、授旗和兵符。 尹吉甫编了一首征歌,歌词琅琅上口,正道出出征将士心声,很快在全军传唱开来。 出征上路,将士们唱着军歌,格外雄壮: 六月棲棲(凄凄小雨),戎车既饬。四牡骙骙(kui葵,强壮),载是常服(有多种理解,也可理解为日常军服。)玁狁孔炽,我是用急。王于出征,以匡王国。 (六月凄凄小雨为我壮行,战车整饬好。四匹公马强壮,将士却穿的日常军服;玁狁势盛,我们紧急应召一切匆忙。王命出征,以匡救王国。) 玁狁匪茹(茹,柔弱),整居焦获(泽名,在今陕西泾阳县北)。侵镐及方,至于泾阳。织文鸟章,白旆(pei配,旗)央央。元戎十乘,以先启行。 (玁狁不弱,竟然在焦获地方整理居室。侵掠镐京附近的北方,到达泾阳。绘绣鸟隼图案,旗帜白亮闪光。大型戎车十辆,前锋开道先行。) (以上《诗经•六月》) 出征士卒平时耕种,战时征召服兵役。一邑十家十田(一田一百亩),凡到受田年龄的成年男子,都有服兵役的义务。主要军事装备是战车、辕马、戈矛、盔甲。一邑十家共出车一乘,各家出“正卒”一人,随时准备出征;其余是“羡卒”,服后备兵役。 一乘兵车,配十名甲士,组成一个最小的战斗单位。 烽火燃起,临时征召来的这些士卒,平日深受玁狁烧杀抢掠之害,他们同仇敌忾,斗志昂扬,战歌唱出他们志愿应召,抵御外侮的决心: 当日无衣?与子同袍。王于兴师,修我戈矛,与子同仇!岂日无衣?与子同泽(内衣)。王于兴师,修我戈乾,与子偕作!岂日无衣?与子同裳(下装)。王于兴师,修我甲兵,与子偕行! (难道说没有衣服?战袍和你共着穿。大王起兵,修好咱的戈矛,我们有共同的仇敌!难道说没有衣服,内衣和你共着穿。大王起兵,修好咱的戈戟,和你并肩作战!难道说没有衣服,下装我们共着穿。大王起兵,修好咱的盔甲兵器,和你同行出征。) (当时应召服兵役,战衣、兵器都是自己准备的。) (以上《诗经•无衣》) 尹吉甫率领的援军赶到前线,径河北岸战场变得对周朝军队有利,玁狁的攻势受到扼制,镐京不再受到威胁。 但是,玁狁最具威力的骑兵只有少量伤亡,并未受到重创。由于周朝车兵的阻击,它不再咄咄逼人地向东南推进,直逼镐京,却仍然不时派出小股骑兵突袭,或袭击周军营寨,或抢掠径河沿岸村舍。 多次交战,尹吉甫感到,最难对付的是玁狁的骑兵。玁狁人从小骑马放牧,常年在马背上,骑术娴熟,人像粘在马背上,人和马融为一体。作战时候,可以不管缰绳,只用两脚驭马,两手却腾出来,远处张弓劲射,近处矛搠棒打。 他攻你,倏忽而来,防不胜防。一旦得手,夹马就跑。你追他,战车终于跑不过单骑,倏忽之间,人马不见踪影,只留下一团腾空的尘埃。 歼灭不了玁狁最具威力的骑兵,就不能说玁狁之战获胜,玁犹也不会远遁。你出车乘阻击,他暂时避锋退却,你回车退兵,他又卷土重来。周朝和镐京以及径渭两岸百姓的心腹之患,始终不能解除。 有什么办法能捕捉住玁狁骑兵,重创它,以至歼灭它呢?尹吉甫苦苦思索,不得其法。 积多次交战的经验,尹吉甫渐渐领悟:玁狁骑兵对我车乘,集团战力敌不如我,机动灵活我不如敌。以兵车硬追单骑,想追上歼灭,很难如愿。 但玁狁部族并不都是骑兵,骑兵只是部族的战斗部队,开路先锋。骑兵开路,部族卷了帐篷,赶了羊群随后迁徙。敌也有不如我机动的部分,而这一部分反不如我有城廓防护。 尹吉甫派人侦察,回报:泾阳北焦获泽,一片大湖,水草丰茂。大泽周岸的草原上,顶顶帐篷;袅袅炊烟,羊群安闲吃草,玁狁族老弱妇幼在那里居息放牧。 尹吉甫派士卒乔装牧民,赶了牛羊,在泾河岸边放牧,羊肥牛壮,一群一群,像片片移动的云彩,煞是爱人。 泾河岸边放牧的羊群、牛群,很快引起玁狁骑兵注目。嗬,周人出来放牧了,他们以为朝廷军队出动,兵车保护,有恃无恐。他们大概还以为玁狁骑兵怕周朝兵车,已远远躲避,再不敢动他们的牛羊。哼,你们又上当了! 突然,玁犹骑兵铺天盖地来了,马蹄踏得大地震动,径河岸边像刮起一股飓风。 顷刻间,烽火台燃起烟炫,灰黑色的狼烟又粗又直,高高升起,直窜蓝天。一根烟柱,又一根烟柱,递相传报,把敌讯迅速送往中军。 牧人迅疾跃上快马,赶了牛羊,沿着泾河岸回跑。跑不多远,玁狁骑兵已经追上,牛羊炸群,落荒四散。牧人们丢下牛羊,只顾鞭马逃命。 玁狁骑兵不去追赶逃跑的牧人,且收拢炸群惊逃的牛羊,赶了回程。玁狁人没有田地、居室、城廓,牛羊牲畜,便是他们最可宝贵的财富。周人贵显富豪的标志,是他们封地的大小;玁狁贵显富豪的标志,却是他们占有的牛群、羊群。玁狁人以牛羊肉奶为食,以牛羊毛皮为衣,为穹庐篷帐,以牛羊粪为燃料,可以说衣食住都离不开牛羊。 玁狁骑兵出动,侵占土地是次要目的,抢掠财物牛羊才是主要目的。 玁狁骑兵刚把炸群惊散牛羊收拢,庆幸今天毫不费力便掠获了这许多牛羊,得意洋洋赶了,溯泾河往西北方向走。 天边响起隐隐轻雷,看天却万里无云,玁狁领兵将军鬼落酋长脸色刹时变了。凭他多年领兵和周人作战的经验,这是兵车的声音,兵车的数量还不少。 鬼落酋长扬弓大呼:周人大队兵车来了,快赶了牛羊跑! 马队裹挟着牛群、羊群奔跑,卷起腾腾的尘沙,马嘶、牛鸣、羊啼,乱成一片。 掳获的牛羊成了玁狁马队的负担,他们舍不得白白扔掉到手的牛羊,就不得不放慢马队的骑速。 耳边的雷声越来越响,震得地皮哆嗦。终于看见了飘扬的旌旗,迎风猎猎。飞驰的车队成散兵线,铺天盖地而来。 尹吉甫身先士卒,首车冲在前面。玁狁马队,想对付赶来的兵车,又想兼顾到手的牛羊,动作犹疑。 尹吉甫振弓大呼:“放箭!” 音落箭发,一记强弓,对准正在指挥的鬼落酋长,嘡地一声,正中鬼落酋长头盔上顶。听到弓弦响,鬼落机敏地身体下落,镫里藏身,但箭矢已到。幸亏他矮下身来,不然一定中了身体要害部位。他的头盔由十层牛油反复泡浸的牛皮制成,戴了十几年,历经大小数百战,中过不少箭,从来没有被射透过。他拔下箭来,黄灿灿好坚利的铜箭镞,自己部族的箭镞,多用竹制,最硬的是骨制,无论如何比不上如此坚利的铜箭镞。这样远的距离,这样坚韧的头盔,一箭射穿,射箭人的箭术膏力,都是他前所未遇的。幸亏及时矮身躲闪,箭中头盔上顶,只擦伤了头皮,不然…… 箭矢还像飞蝗一样射来。由于兼顾掳获的牛羊,车速竟然超过骑速,车队渐渐形成合围包抄的形势。 鬼落终于下了决心,大声命令:弃了牛羊,马队全速奔跑! 他想先甩掉周人的战车,然后突然迂回到车队后面,打它个措手不及,以自己的速度来弥补兵器不如对方坚利的弱点。这是他过去惯用的战术。 今天,周人的车乘太多,实力太强,也许打不成迂回突袭,但骑兵疾驰,要甩掉周人车队是轻而易举的事,至少骑兵可以不受损失。 弃了牛羊,马队全速西驰,渐渐和车队拉开距离。鬼落很鬼,一面驰马,一面不时回头观察战车的情况。他想侦伺时机,利用骑兵速度快,机动性好的优势,在运动中迂回突袭周人车队。先打垮车队,再夺回牛羊。刚才的遭遇战,玁狁骑兵只有少数中箭落马,并没有大丧元气,还有反攻突袭的力量。 马车队的距离越拉越远,鬼落频频回首,发现周人车队并没有继续跟踪马队向西追,却是调转车头向北驰。 鬼落一声吼:停止前进! 玁狁各队头领跟着呼喊,停止前进,停止前进……玁狁骑兵纷纷勒缰,狂奔的马队终于停住,战马犹自扬鬃蹄踏,在原地转圈嘶鸣,不肯安分。 各队头领土卒不明白酋长意图,齐把目光投向鬼落。随着鬼落的眼睛远望,原来周人车队忽然不再追击,却改变方向疾驰北去。 他们要干什么?鬼落一时迷惑不解,士卒们更是懵懵懂懂。 有的头领说,周人车队怕我们轻骑回马迂回突袭,不敢追了。 有的头领说,我们再去把牛羊抢回来! 鬼落心计多,忽然颖悟:不对,周人要去偷袭我们焦获泽边的大本营! 一句话把大家点醒。 鬼落把马猛力一夹,说:快,不能让周人端了我们的老窝! 鬼落骑的是陇西最好的骏马,其他骑士奋力催骑才能跟得上。 玁狁骑兵和周人车队的距离渐渐靠近,单骑的速度毕竟比战车快,不大工夫,马队已经跑到车队前面。原地开阔,有足够的地面供马队和车队在弓矢不到的距离,并头前进,再超出车队。 鬼落企图带领马队赶到前面,迎头阻扼车队向焦获方向前进。但骑兵的优势在机动灵活,正面硬挡,打阵地战,拼不过厢板厚重,既可防护,又有巨大冲撞力的战车。不机动突袭,打了快跑,双方近距离顶着打,玁狁人木石骨为主的武器,也不及周人金属兵刃坚利。 正面阻扼不成,鬼落改变战术,袭击周人后队,想拖住周人车队。虽知尹吉甫早有准备,留下后队百乘战车专门对付玁狁骑兵,前队百乘兵车依然全速前进,直奔焦获大泽。 鬼落改袭后队不成,又去奔阻前队,前后折腾,都不能最终阻止周人车队向焦获泽逼近。 鬼落和玁狁马队,个个心头焦急。 几代人了,玁狁人由陇入秦,这里地理、气候条件优于陇西。他们如影随形,若即若离地尾随周人,想进入周人已经开发的泾渭平原。这里土肥水美,和陇西大漠相比,简直是人间天堂。 多少年,玁狁人慑于周人的军力,只敢马队突然进入渭泾平原,有所掠获,即迅速撤回。部族营地仍留在陇西及渭水极北,不敢举族迁徙,进入泾渭平原。 厉王时期,周人内乱;随后是十四年诸侯共和行政,朝中没有天子。周人自顾不暇,没有力量照管西北边境。玁狁人才乘隙向泾渭平原推进,而且大着胆子,举族迁徙,妇孺老弱,羊群牧畜,一齐随马队过来,在焦获泽整居。焦获大泽紧邻泾渭平原,水草丰美,适于放牧,适于居住,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地方。 玁狁族最健壮的男子,配上漠北最骏的马,组成玁狁族最具威力的骑兵,他们像疾风一样无坚不摧。但是最凶狠的鹰隼也必须有个窝,供它栖息、养伤、繁衍生育,才能不断生出新的力量,继续翱翔搏击。玁狁雄强的骑兵也离不开部族聚居的大营,那里有他们歇息的穹庐,有供他们食物衣服的畜群,有给他们心灵慰安和温暖的父母儿女妻子(尽管他们和周人不同,还保持群婚的古老习俗,但女人的温存,依然是他们重要的力量源泉。)。 玁狁骑兵和向焦获泽前进的周人车队死死纠缠,他们不能舍弃部族大营而去,而这正中尹吉甫下怀。 焦获泽畔,顶顶穹庐如朵朵新冒出的蘑菇,羊群在湖边吃草嬉戏。昔日荒凉的大泽,因玁狁人的徒居,热闹起来。 玁狁整居泽畔的人们,远远望见东南边高高扬起尘头,隐隐听见马嘶人喧,以为他们骄傲的马队像往常一样得胜归来,会给大营带回丰厚的战利品:牲畜、谷物、金王、布帛,还有可供役使的周人子女…… 他们自发地拥向前去,迎接凯旋归来的子弟兵。 尘头越来越近,马嘶人喧声音明晰。他们看见了马队,也看见了车队;看见了绘着玁狁图腾的兽旗,也看见了陌生的龙旗、日月旗。正自惊疑,我们的骑兵把周人整队的兵车俘获回来了? 震天的杀声,车队和马队拼死的厮斗,使他们猝然明白,大事不好。顿时,玁狁人惊慌起来,却又不知所措。有的跪地祷告上苍:祝他们英勇的骑兵把周人的车队杀退。 鬼落脸色煞白,样子狰狞,真像一个恶鬼。他一面指挥骑兵,英勇阻击周人战车,一面对着身后惊慌失措的玁狁老弱妇孺大喊: “快,向西撤退!” 顾不得拆卸那顶顶蘑菇一样,用骨针一针针缝连兽皮艰辛做成的穹庐,顾不得去收拾那咩咩惊叫炸群四散的羊群,各自就近抢骑马匹,惊惶逃命。 马匹不够,没有坐骑的人哭哭啼啼徒步跟着大队向西奔逃,玁狁人的坐骑自相践踏,死伤大片。 尹吉甫乘坐一辆元戎战车(周人兵车分元戎、小戒两种,元戎是大型兵车,小戎是小型兵车),车厢刻着威武的龙虎图案,辕马披有护甲。车前,当中是带甲的驭手,两侧立着手执戈矛,腰悬弓箭的甲士。元戎兵车厚重坚实,是陷阵的重车,无戎冲击的地方,单骑只能望风披靡。尹吉甫乘元戎兵车指挥,并排是一列二十几乘元戎,威风凛凛。 尹吉甫见鬼落率领的玁狁骑兵已进入他预设的圈套而不自觉,并且继续死死套在他设置的圈套上,心里暗暗高兴:今天可以毕其功于一役了。 他命随在身旁的令车,挥动不同彩色的旗帜,发出命令,调动车队,变化队形,布成阵势。把完全舍弃自己机动灵活的骑兵优势,和擅长阵地战、攻坚战的战车队死打硬拼,作阵地战的玁狁骑兵,分割包围。 尹吉甫大声传令:只杀玁狁骑兵,不伤妇孺老弱! 两军硬碰,玁狁的单骑,哪经得起兵车的冲撞,又不懂战法,只知蛮勇,很快被分割包围。玁狁骑兵已经形不成集体战力,也没有了队形,只能单骑各自作战。单骑作战,立刻处于数量上的劣势。一骑一人,而一车数马甲士十至数十人。装备上,单骑和战车相比,也处于劣势。 玁狁人多年训练积蓄的精悍骑士,纷纷落马,伤的伤,死的死,顷刻间折了大半。 鬼落多处受伤,脸上身上全是血污。胯下战马也有几处伤痕,血和汗水使坐骑浑身湿淋淋,热气蒸腾。 鬼落手舞一把长柄大戟,这是玁狁人手中掌握的少数铜制兵刃,都是各次战役从周人手里缴获的。他曹力过人,大戟到处,车毁人亡。不顾伤痛,奋力厮杀,他今天要和不共戴天的仇人,拼个你死我活。他已经杀红了眼,杀昏了头。 突然,两骑骑士驰到鬼落两侧,一人牵住他的马缰,一个死死拽住他的手臂。鬼落睁着血红的眼睛一看,却是他的两名贴身侍卫。他厉声喝斥:你们干什么! 酋长,我们的骑兵快拼光了。全部拼光,也救不了大营。快撤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! 两名侍卫不由分说,挟着鬼落,冲出重围,一面高呼:玁狁骑兵,向西撤退! 只有招架之功,没有还手之力,伤痕累累的玁狁骑兵,听到喊声,不再恋战,且战且撤。 身上几处伤痕的旗手,忍着伤痛,把绘着玁狁图腾的战旗高高举起,紧跟在鬼落马后外撤。各自为战的玁狁骑兵,看见自己的战旗,纷纷向麾下集聚,向主帅靠拢。 尹吉甫这时却命传令车,打出旗语,包围的战车两厢列队,敞开中路,放玁狁骑兵西撤。 正指挥所部战车奋勇拼杀的张南仲将军,看见主将身边亮出的令旗,只好执行,也命所部战车两厢列队,敞开中路,任玁狁骑兵出围。自己却气冲冲驱车,直奔尹吉甫乘坐的大戎。见了尹吉甫,张南仲不解地问: “主将,我们正要全歼玁狁骑兵,为什么突发令旗,让战车两厢列队,放开中路,任玁狁人西逃?” 尹吉甫说,自古兵法告诉我们:撤归之敌,不宜阻遏;围困敌师,必留隙缺;败军穷寇,不宜急逼。 要知道,困兽犹斗,杀敌十人,自伤二三。 玁狁精悍骑兵此役十死六七,元气已经大丧,短时期内无法复元,再来侵扰泾渭平原,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。 张南仲听了,心悦诚服,连说,有道理。 |